巴菲特曾經在一次講話中談到：我從不做空，做空賺不到錢，我從來沒有看到人靠做空賺到錢，我建議其他人也不要做空。

在最近美國散戶熱潮GME股票，做空機構大虧的過程中，做空策略的弱點暴露無遺。

那麼，為什麼巴菲特說不要做空？到底什麼是“做空”？

金融市場上，有做多、做空的說法。巴菲特說，不要做空，原因是這兩種做法的風險收益不對稱，或者說，做空“不值當”。

做多的意思是，投資人認為某個金融產品（股票、期貨、債券等等）會上漲，所以借錢，買入該產品。等上漲後，賣出還錢，中間的差價就是利潤。譬如小王從債主（一般為券商)借了 2450元人民幣，買了一股茅臺股票，股票價格如果漲到了3000元，那麼賣出後，還2450元給債主，就賺了550元。

做空則相反，借的不是錢，而是股票。什麼意思呢？如果小王認為茅臺股票會跌，那麼他向券商借一股茅臺股票（當然需要交納一定的保證金，通常為50%），按照2450元賣出。等到價格下跌到2000元，他再從二級市場購買一股，把這一股還給券商，這樣就賺了2450-2000=450元。

那麼風險在哪里呢？

顯然在股票市場上，你並不總能猜准，實際上可能大部分時候你都猜不准。

那麼在做多的時候，如果茅臺下跌了，最多（最極端情況下）價格變為0（當然這種情況幾乎不可能發生，這裏只是舉例），那麼你損失的就是2450元，也就是100%。

在做空的時候，就不一定了。我借了一股以後，我必須要還，但是假設說茅臺股票一下子漲了10倍，到24500元了，那麼你得到市場上用這麼多錢去買一股，還給券商。這意味著你的損失是24500-2450= 22050，也就是你損失了900%！

也就是說，做多，你最多損失100%（當然不涉及到杠杆的情況下）；做空，則損失是無上限的，有可能導致破產。這是巴菲特不贊同做空的原因。

這就是所謂的“打爆空頭”，因為做多者通過不斷拉抬股價，迫使空頭必須要高價去市場上購買股票，這就是在GME（Gamestop）這支股票上發生的。

不過在這個事件的發展中，媒體聚焦的是：一向以為散戶提供零傭金交易的券商Robinhood，在GME暴漲之後，限制了對其的交易額度。

紐約客雜誌前幾天刊載的上面這幅漫畫，是諷刺之前一直以面向散戶角色出現的羅賓漢（Robinhood）券商，在Gamestop股票被大幅炒作之後，率先限制散戶交易GME股票。圖中的羅賓漢說：過去劫富濟貧，現在富人真得發火了。

為什麼像Robinhood這樣的券商會不讓大家繼續做多了呢？原因主要也是成本考慮。即，如果空頭被打爆了，怎麼辦？

也就是說，如果空頭說，我沒有錢去買這麼貴的股票還給券商了，保證金不要了，甚至破產了，是不是券商就不用擔心了？非也，即使到了這個時候，券商依然要還需要繼續繳納保證金。

這又為什麼呢？這裏涉及到美國證券市場中的清算所機制。

清算所是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註冊的組織，給各大券商、交易平臺提供證券保管服務，記錄通過這些券商和平臺轉手的股票和期權的每一條交易。

為了清算和結算用戶發出的交易指令，在每一個交易日的美東時間早晨10點之前，Robinhood等擁有清算資質的券商們必須滿足清算所規定的存款保證金要求。這些要求的目的是在每一項交易開始和清算完畢這段期間，給用戶們的交易提供資金方面的風險保證。

清算所密切關注每一家會員券商的用戶持倉數據，對個股使用一個波動性乘數來評估風險。他們可能會根據某家券商的用戶持有的某只個股頭寸規模來對這家券商提出額外增加存款保證金的要求。

如果一家券商的用戶們買入頭寸多過賣出，對應個股的波動性很大，那麼清算所要求的存款保證金數額也就更高。如果觸發了某一風險閾值（即提前設定好的特定水準），清算所也會要求增加保證金。

僅上周一周，清算所指定的存款保證金數額就比之前暴增了10倍。過去，這個保證金來自於空頭的保證金，可是空頭破產了以後，這個保證金已經用完了，但是券商還需要繼續繳納。

不過，這家以零傭金著稱的券商真的這麼缺錢嗎，以至於幾億美元的保證金要求就能危及生存？那也未必！僅通過去年9月的G輪融資，Robinhood就籌集到了4.6億美元。最近幾天媒體稱，這家券商正忙於進行新一輪融資，目標是融到10億美元。

所以某種意義上，這未必危及到Robinhood的生存，但是可能也的確給它造成了資金上的壓力。

這就是為什麼金融問題都是所謂的“系統性”問題，牽一發而動全身，一支不被看好的小股票，一個熱鬧的散戶社群，就可能會引起這個金融體系的動盪。因為做空的機構需要不停補充保證金，就必須賣出其他資產，進而導致其他資產的下滑，引發更多的多頭爆倉，以及相關的券商破產，進而延伸到金融其他領域甚至實體行業。

正如有人說，特朗普******的貢獻是讓人發現了美國憲政制度上存在的Bug（缺陷）一樣，這次的美股散戶抱團事件，實際上是幫助人們發現了美國股市乃至於金融系統，在“做空”機制設計上存在的某種內在缺陷。

監管部門可能需要從設計上考慮如何加強整個系統的健壯性（robustness)，譬如要求機構必須採用風險對沖機制（例如購買資產保險等），或者增加做空的保證金比例等措施。這對其他國家的金融市場也是一個非常值得參考的教訓和經驗。